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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春的母爱

□ 王小雄

　　迎着莹莹的灯光，我突然发现，母亲的头上已挂满银丝，发白如雪，身瘦如柴，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伟岸身躯，现在显得那么佝偻和娇小——母亲老了！我知道，是她用青春时光填平了岁月沧桑，是她用伟岸身躯铺就了我前进的路，更是她耗尽余生延续着我的成长，丰满着我的人生。每当想起关于母亲的点点滴滴，我总会热泪盈眶，泪水像这三月的春雨，潸潸而下……记得我很小的时候，特别顽皮，总是穿着打满补丁的开裆裤满地跑，神出鬼没地不着家，到晚上很晚很晚的时候，母亲还是找不到我的踪迹，干了一天农活的母亲已是很累，回到家还要干一大堆的家务，又是铡草、饮驴、喂猪，又是做饭、洗锅、扫院，忙碌使她疲惫不堪，劳累使她困乏无力，她多想及早忙完去休息啊，可是迟迟不见我回家吃饭，妈妈只得爬上高墙，对着星星月亮用尽全身力气施展她的“狮吼功”，一声声声嘶力竭地呼喊我的名字：“小雄……小雄……回家吃饭……”，呼喊声挣得她眼冒金花，面红通红，青筋暴起……那时候没有手机，没有微信，不像现在这样便捷，找人只需一个电话一个视频搞定；那时候出行全靠走，通信全靠吼，吼是当时最快捷的“无线电”，所以人人用，母亲用的也许更多。搞得全庄的人都能听见。樊家婶子听见后，找到和樊子耍得正嗨的我说：“小子，快回家吧，明天再玩，叫你回家吃饭，当心揍你啊”。

　　我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撒腿就跑，我知道，今晚这顿揍是挨定了，跑快可能能够弥补一点，所以脚下飞快，一阵就跑到了家门口，可是不敢进，贸然进去要挨揍啊，以前吃过亏，不行，先听听情况，扒着墙根听动静，听见母亲在骂骂咧咧：“这死孩子，跑哪里去了？你说，这么晚不知道回家，来了我揍死他……”语气里满是疲惫，愤怒和担忧。我一听，情况不妙啊，进去要被揍死，不进去拖得越久揍得越狠啊，是进还是不进？心里犹豫不决，忐忑不安，战战兢兢地在门口来回踱步。猛地灵机一动计上心来，有了主意，我悄悄睡着，她总不打我了吧？于是我偷偷潜进另一个房间，快速爬上炕心惊胆战地躺下装睡。母亲进来取东西，发现躺着的我，以为我睡着了，憋着的气瞬间全消了，拉开被子给我盖上，满是怜爱地用她温暖的手摸摸我的头，喃喃自语道：“唉，娃娃今晚咱们吃啥呢……”这一瞬间，我鼻子一酸，泪水像泉水一样汹涌不止，川流不息，滑过眼角，流过鼻梁，淌过脏兮兮的脸颊，留下两条弯弯曲曲的印痕，像极了咱大西北勾勾折折蜿蜒盘桓的沟壑。这是愧疚的泪，感动的泪，幸福的泪，也是躲过一顿胖揍幸运的泪，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，如浴春风。还有一次，好像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吧，有一天中午母亲辛辛苦苦做好饭，端上炕桌刚要吃，我和哥哥玩着玩着开始打架，一不小心将炕桌蹬下炕，碗和饭摔得满地都是，我俩还不罢手，母亲劝架劝不开，又急又气之下嘴皮发青，软软的晕倒过去，吓得我和哥哥撕心裂肺地哭，边摇母亲边哭喊“妈妈…妈妈…快醒醒，我们再也不打架了…”过了一阵子，妈妈渐渐苏醒过来，我们娘儿三人抱在一起号啕大哭，剩余的饭再没有吃。这一次，我深深体会到了失去母亲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种绝望，深深认识到母亲就是我们的天地，没有母亲，我们的世界将会天塌地陷，一片昏暗。最让我终生难忘的，是我读初三那年的冬天，母亲送我去上学的情景，因为我家在偏远的山区，上学要翻山越岭走几十公里的路，所以要住校，周五晚上骑着自行车回家，周日下午用自行车载着一周的伙食干粮返校。每次回家，总会有母亲翘首以盼的身影，每次返校，总有母亲陪伴的脚步。每每想起，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
　　记得那年冬天的夜特别黑，天特别冷，雪特别厚。因为是初三，马上面临着中考，所以学习任务比较紧，放学特别迟，尤其是周五晚上放学后，我一个人顶着鹅毛大雪，推着冰冷的自行车，踏着厚厚的雪咯吱咯吱踏上回家的路。因为雪厚，自行车没法骑，只能推着走，走着走着天就黑了，每当我经过梁上岘口的时候，寒风嗷嗷地刮，整个人都要被吹走似的，每遇这种情况我就心里特别恐惧，头发像要竖起来一样，后背发凉，冷汗直冒，我就嘴里哼起歌为自己壮胆，硬着头皮走，每当我走近村口的时候，总会有一个单薄的身影守在那里张望，我知道，那是母亲，等我回家的母亲，每当此时，不知是喜，是怜，是感动，还是委屈，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油然而生，促使我眼里总是噙满泪水，同时所有的恐惧和疲惫消散，紧绷的神经释然，很是安心。回到家，母亲用怜爱的手拨打着我发梢和眉毛的冰屑，拂去我身上的雪，除去我裤腿上的冰柱，端来热腾腾的饭菜，我深深感到，母爱是那样的暖和，如春天的暖阳。周日下午返校的时候，自行车上挂满母亲的关心和担心，大包小的，总是怕馍馍不够吃，要多拿，面不够用，要多装，衣服穿不暖，要多带，自行车前把挂满各种袋子，自行车后座堆满了包，还要千叮咛万嘱咐。我知道，自行车上载着的，都是母亲沉甸甸的爱。那时候的交通没现在这么便利，路不太好走，母亲怕自行车太重，我吃力推不上去，非要帮我推车到山梁上，路平了才放心，怎么劝都没用，于是我在前面推着自行车把，母亲后边推着自行车尾，沿着崎岖陡峭，坑坑洼洼的山路往上爬，我怕母亲太累在前面使劲推，母亲怕我太累在后边使劲搡，自行车越走越快，累得我们腿发软，上气不接下气，只得停下来喘粗气。到了山梁上的时候，我们都汗如雨下，发如水洗，浑身被汗浸透。梁上风大，我怕母亲感冒，劝母亲赶紧回去，母亲嘴里答应着“好，你走，我就回”，脚上却不动，我边走边劝，母亲依然站在那里，后来太远听不见声音，我挥手示意让她回，她也向我招手示意，直至我要翻过另一道山梁的时候，我回过头看她，发现一个黑影依旧在那个路口，我知道，母亲还在那个路口孤独地张望，不由得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，一颗颗地滚落下来，模糊了我的视线。我不知道我翻过山梁后，母亲在山梁那边站了多久，多久，我只知道母亲的张望里装满了对我的不舍和担忧。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像我一样偷偷地抹泪，我只知道，母亲的心已经陪着我上了路，陪伴我一路同行。

　　每当我遭遇困难和挫折的时候，我总会想起母亲的不易，还有她对我的付出，鼓励和教诲，我就会有了应对困难和挫折的超凡勇气和不竭动力，是母亲的爱播下春天的种子，种下春天的期盼，给了我春天般的蓬勃朝气，给了我春光般的璀璨人生。没有我的母亲，就没有我的今天，没有母亲的爱，就没有温馨的过往。母爱是港，是我们停泊的家，母爱是光，是亮，是我们前进的方向，母爱是雨露，是暖阳，是我们茁壮和绽放的春天。母爱如春，温暖余生。

（作者为定西市陇西县公安局民警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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