崖洼洼盛开白杏花
□ 武国荣
形单影只的板蓝花怒开时,春天在秦岭南麓爬山涉水;樟棉花张开嘴巴时,春天在关中盆地走马观花;而崖(音ai)洼洼的杏花盛开时,春天算是安家落户了。我们村子多磨麦正像诗里说的那样:一枝独秀不是春,百花盛开春满园。
一九一芽生,春天萌芽于寒冬。每年腊月,就有人去西风曼舞的麦地挖麦辣辣菜,但是这个麦辣辣并非诞生在数九寒天,而是麦子秋播、麦苗初长以后,几乎与麦子在一块土地共生。倒是过年时节,面向东南的旮旯,一些新草的尖尖,在枯叶之间,就像胆小的小老鼠拨动杂草探头探脑。苜蓿呢,也是一样的,就好像冬天撵阳坡晒暖暖的人畜,一溜一溜,歪七倒八,头脸啦,胳膊啦,搭齐伸展开来,享受阳光直射的温存。恰此时,女人们花花绿绿,在阳坡洼洼掐苜蓿芽。打西安向长武塬恣肆下来的这一拨暖气,一旦释放出来,便络绎不绝,是春联上写的那个紫气东来。受其影响,草色入眼,草事遥看。春讯最初绽露在低矮处,慢慢地、缓缓地,就向高一截攀爬了,这又像蠕动的虫子,总是不安心于平地,一旦动作,无论坡坎垓堎,想上就朝上走了,挡也挡不住。
崖背上有树长成。正如漫山遍野的草,树也喜欢村子的环境。只不过村庄盛产的草木,绝大多数是普通的草、普通的树,寂寂一生一世,并不为人瞩目。而崖洼洼上的树,就好像在列队时爱抢第一排的那些娃儿,总容易引起人的注意。杂于杨柳槐椿枣桃梨树之间的杏树,在春天的阳光里,格外耀眼。我常常叫春杏花和腊梅花为姊妹花,是基于这两种花开的过程以及样子有点相似。梅花在数九寒天怒放,与纷纷淋淋的雪花相映成趣。杏花占先于桃花梨花,在高枝独领风骚。这是春天立于高崛的消息树,与其下贴地皮开着的烂漫草根花朵,相映成辉。
崖洼高处的一棵棵杏树,在春天的草地里站姿谙练,就像一首首古老的陇东民歌。杏树对于由春天释放的温暖,反应灵敏。别的树枝条返光泛色,杏树已枝条柔软;别的树叶芽微显,杏树已花蕾鼓胀。鼓鼓囊囊、含苞待放的杏花,站在泛红的枝条上,酝酿挣破束缚。这注定是漫长里的急促,是急遽中的刹那开怀。当清冽的晨风伸展温柔的手心,一朵杏花开了,一棵杏树花开了,无数棵杏树花开了。一朵独秀,一棵独秀。无数棵杏树绽放美丽。开出来的杏花先是粉红色,再褪变为红边白芯,渐渐成为有些许红晕的白。指头蛋大的杏花,宛然豆粒大的梅花,却比梅花开得繁复,枝枝见花,满头顶花,花团锦簇。梅花颜开少人知,杏花盛妍春意闹。杏花自带香气,是清幽幽的、淡淡的、时有时无的那种香,袅袅娜娜,向上高过多磨麦的天空,向下沁入崖洼下的屋院。几乎一树一群野蜂,高亢着曲儿,有点信天游的况味。散跑的鸡和狗,蹑手蹑脚,低头往烟霭中莽撞。有几群麻雀,从崖洼旋转翅膀,划过有些返绿又有些拔高的麦苗田和即将种瓜点豆的秋地,划过不规整的草滩草台,划过沟底摇晃的秃柳新梢,头向沟口边飞翔、边张望。这便是春天的味道。多磨麦的春天如诗。
杏花开了桃花开。杏花引领,众树花次第开。村子在清明节的前前后后,迎来盎然春意。杏花偏粉白;桃花却是红艳艳;梨花呢,是带着嫩叶开,白得似绸绢,花朵比杏花桃花庞大了许多。只是胆小的春云悄悄游来,杏花不胜风力,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。迟开的花朵亦不皮实,撑持不得许多时日,杏花及他花,叶瓣纷纷,像雪花飘扬。
责任编辑:高富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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