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铁布镇到花湖

发布时间:2023-12-08 10:27:17     来源:甘肃日报

从铁布镇到花湖

□ 张立新

初听铁布镇,觉得像武侠故事中的地名,似乎有刀客行侠义事。等到了镇子,才发现镇子很小,很普通。人不多,车也少,很安静。铁布镇有梅花鹿保护区,但我们此行,不是观鹿,而是要从四川若尔盖的铁布镇出发,去甘南花湖。

驶上名为热崩路的乡道,其实是沿着峡谷在森林中穿行。稠密的针叶林,与道路两侧的高山峭壁并列共生,仿佛绿色墙体,层层叠叠,高入云端,一路随行。时而有牦牛、黄牛、马匹,在树丛中、在路上,慢慢悠悠地走,后边一两头小牛犊,倒是欢快;有乡民背着背篓走在前面,背篓里有孩子熟睡。隔一段有比较宽敞的地方,会出现一座村寨。刚刚经过则隆村,彩瓦砖墙,有牛有羊,映入眼帘的几座院落,盖得很是气派。森林很密,几座院落一晃就过去了。潺潺水声,在灌木丛后时隐时现。还有鸟鸣声,辨不清来自哪里、有多远,或优雅而悠长,或尖利而短促,不时将这份和森林一样连绵不绝的静谧打破。

森林开始远了,连绵的山峦也远了。除了灌木外,平缓而开阔的高山草甸,像毯子一样铺满了近处的山坡。从森林到草甸,是从巍峨到柔媚的自然过渡。前面出现了一座村子。山脚下,山坡上,有木板围起的院落,一缕一缕炊烟升起,像是挂在院子上空的白色飘带,无风时,静止了一般。天特别蓝,蓝得超乎想象。有位老人,老远向我们招手。停车,摇下窗,老人笑着提醒路况。我们连连称谢。老人介绍,这是崩巴村,可以进村瞅瞅。

整座村子择山而建,被最远处的森林、山腰的草甸、山脚又是森林的绿色层层包裹,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花香。我慢慢往村里走,几个孩子,聚在一起,不知聊些什么。一头黄牛,堵在门口,嘴里咀嚼着,朝我张望。有两块门牌,分别标注着“崩巴村2组23号”和“牧民定居改建户”字样。嗯,对,崩巴村的牧民们,最终选择这片阳光与绿色相伴相依之地,歇下脚来。

有小男孩飞奔而来,后面跟的应该是他的奶奶,肩上一个大背篼。男孩身上满是尘土,定是在哪里尽情玩耍了。奶奶喘着气,跟上来,将大半背篼青草,倒在路边。我不明白,问她,这是草吗,倒在这里干啥。奶奶脸上满是皱纹,声音有些哑着,说,是青草,晾干,冬天喂牛。又来一位老奶奶,很瘦,背一个布袋子。两位老人打了招呼,几乎是咬着耳朵在说话,声音很大,还嘿嘿笑。我仔细听,却听不明白她们的方言。男孩的奶奶和我讲话,看来是变了口音的。想到这里,我笑着向她们致谢。她们也微微躬身。她们的纯朴和自然,与周围的森林和草原如此融洽。

出了村,继续前行。两座山峰对峙而立,将乡道挤成了一条缝,这是扎萨格大峡谷。危峰兀立、怪石嶙峋。路边闪出一丛一丛淡紫色的花,密密的,沿道路两旁伸展开来,在风中摇晃。停车观赏,原来是华中碎米荠,花序正艳,铺在路旁,绽放在低处。而白色的土庄绣线菊,附身于石壁之上,虽然不是很多,却也一丛一丛,在石崖高处满枝繁花。还有银露梅,在裸露的石缝中,兀自盛开着简单而稠密的白花。这段峡谷,蜿蜒曲折,超过百米,一路繁花似锦,灿若云霞。一股溪流从华中碎米荠旁哗哗流过,清澈见底,冰凉彻骨。溪流和花木,才是最好的伙伴。忽然发现,在几十米外,有一只梅花鹿在路上伫立,向这边望了几眼,然后撒开腿,掠过路面,无影无踪。我们兴奋地大喊了几声,回音在峡谷中回荡。

过了峡谷,几乎都是草原。车进了谷底,又开始爬升。道路两旁,是高山草甸,广袤而开阔,羊群在草甸之上,显得那么悠闲,自由自在。白的、黄的、紫的野花,在草甸上盛开,或密密麻麻,或星星点点。选野花茂盛的平坦之地,下车歇息。在花海当中,又哪里能够坐得住。我想看鲜花一朵一朵盛开的样子,它们是大地上最自由、最坚韧的精灵。高原毛茛最普遍,到处都是,黄花开遍,大地仿佛穿了黄花碎布衫;火绒草象征着勇敢,即使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,也能自由生长;这是葛缕子,俗名野胡萝卜,白色花瓣,一开一丛;刺芒龙胆倒是不多,紫红色的花朵太艳丽,虽然隐在草丛间,也会被轻易发现。还有轮叶马先蒿,撑着粉红花序,显得有些杂乱,大大咧咧的模样;鲜红的虞美人偶尔有一朵两朵,大多已经凋零,花瓣低垂。还有圆穗蓼、西洋蒲公英、蕨麻、美花圆叶筋骨草等,各色野花,将草原变成了花海。

转过一道小小的垭口,不远即可到达花湖。道路变得宽阔起来,目力所及,辽阔的草原,有牛羊和繁花相衬,显得那么丰盈。

从铁布镇到花湖,就是从金戈铁马到鸟语花香的过渡。峡谷、森林、溪流、垭口、草原,多种地貌,在短短的50公里内交替或并存,真是奇特,令人叹为观止,难以忘怀。同样难忘的,还有崩巴村的老人和孩子,他们自然纯朴的笑脸,也是热崩路上,最美最灿烂的风景。

责任编辑:高富强